泪花（16）

chenyun81

当姚姐追到河边不远的公园时，看见远处有一条黑影正朝沙滩急速的行去，姚姐立即飞跑向前，直追那黑影，那黑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，也加快了步伐向沙滩而去。

渐渐地黑影越来越近了，姚姐知道这是她要到她儿子被救上的沙滩上去，姚姐的脚步愈加的快了，她这时，也知道了是姚姐在追她，也知道姚姐一来，她的目的就要落空，于是，她也加快了跑动的步伐。

一个在后追，一个在前跑，距离虽然越来越近，但是，这时候她已经就要到儿子被捞起的地方了，姚姐看看，只有一百多米的路段，可是，关键不是这一百多米，而是她只在儿子被救起的沙滩上，待了数秒中又加快向河里走去，只是由于沙滩越往河中走，沙滩就越深，她就走得越慢。

这边，姚姐已是急起直追，姚姐已经意识到：只要追不上她，又有一条生命`会离开这个世界，想到这里，姚姐只有拼尽全力朝她追去。

在前面的她，死意已定，鬼神都难以挡道，她的脑中全没有了这人世中的一切，只要望流水一靠，她就可以解脱了。她的脚步虽然在沙滩上走得慢，而且越往河水走去就越慢，但是，她还是一步步向河水走去，走一步少一步，走一米少一米，六十、五十、四十------，

河神已在向她招手，死神也已张开了笑脸，笑纳着又一个人间美女来到阴间。

这边，姚姐也已全不顾一切，一切的一切只有追到她了，眼看离她只有三十米、二十米------，只要那么几步就要追上了她。

可是，这时的她已经走到了河水边，她的右脚已踏入水中，另一只左脚正要踏入，却由于太急，她以为，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。不料，脚一踏下，连人一起倒下，姚姐一看，心也定了许多，因为姚姐与她的距离也就七八步了。

然而，对一个执意要死的人来说，决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，她爬了起来，起来的那么快，当姚姐以为只要往她身上一靠向前，就可以抓住她已落在水中的脚后跟，但是，只是晚了仅仅一步，她也用尽了全力，往河中走去，每走一步水就深一点，水从她的脚底慢慢地到了她的膝盖，她还在移动着，大有不见死神不回头的浪女魂魄之势。

这时候的姚姐已是火急万分，姚姐的两手似在划动，却不是在水中，只是动作而已，是为了让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，只是在数步之中，姚姐决不罢休，一定要把她拉回来。

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，河水在一分一分地流去，姚姐和她相隔只有五步、四步、三步-----，一切都是天定，在只差二步的时候，姚姐奋身而起，死扑向前，右手狠抓住了她的上衣，紧接着左手一把扯前，双手抱住了她。

一阵悲歌从河水中散开，两人在河水中相抱而哭。

在这四更时分，天是黑的，虽然不是漆黑一团，河水中还能映出人的身影，只是在黑的夜中，分不清是一人还是两人，但她们的哭声却能分辨出：一个声音大：；一个声音小；一个悲痛欲绝：“姚姐、你让我去死呀”，一个是凄凉如风，“不要、不要。”痛哭声、哀鸣声淹没在哗啦的河水中，流向了远方。，

她们俩在河水中痛哭了一阵子，姚姐用手理理她的乱发，又抹去她已经满脸的泪花，再把自己的双手伸入水中，让带水的手先擦擦她的泪水，再擦去自己脸上的泪，便扶着她缓缓地朝河岸走去。

她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呜咽声，无力的身子倚靠在姚姐的肩上，步履艰难地一步步向前，姚姐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，一手扶着她的腰际，蹒跚步履的与她行进在沙滩上。

这时候，天将亮，路上已有了断断续续的行人。当她们走到岸上的时候，好心人推着三轮车把她们送回了家

。她们终于又回到了家，姚姐一进屋便把她放在沙发上，再到里屋找到她的衣服，全部给她换上了干衣服，然后，又给自己换了衣服。姚姐又打开了煤气，烧了热水让她坐在沙发上，给她全身抹洗了一番，又扶着她上了床。不久，她在越来越小的呜咽声中渐渐地似乎睡去了。

姚姐到浴室冲凉完后，这时天已大亮，有时还能听见沿街叫卖声，姚姐饿得发慌，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没吃一点东西，于是，姚姐又下楼去买了二个馒头，回来便啃了起来，吃完后，进到里屋，看看她还睡在床上，便在沙发上靠睡起来。

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有人敲门，姚姐起来，走到门口把门打开，是张老师，姚姐指了指里屋，示意张老师不要说话。她们俩便走到阳台上，姚姐就把昨晚的事给张老师说了，叫张老师要特别注意她的行动，因为她现在情绪极为不好，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，张老师点点头，便叫姚校长去睡一会，姚姐便走进了另一间里屋睡了下来。

刚睡一会，又听见了她的哭声，姚姐想想：在这里是很难睡得了，等晚上张老师陪她的时候再回自己的家去睡，想到这里，姚姐走到了她的房间，坐在她的床上，手搭在她的身上，也没有说话，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，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哭泣。

中午，张老师煮了一点面条先叫姚姐吃，姚姐不吃；叫她吃，她不应答，姚姐还劝道；不要坏了身子，不料，她的哭声反而更`大了。

下午，姚姐去了一趟学校，六点钟又回来了，一直到晚上十点钟，姚姐才准备回家，临走之前，姚姐再三交代张老师不能睡得太沉，但姚姐还是不放心，她与张老师干脆就把沙发横挡在她睡觉的房间门口，让张老师睡在沙发上，看看不会有什么问题了，姚姐这才出了大门开车走了。

姚姐走后，张老师也没脱衣服便和衣睡在了沙发上，不久，就迷糊在黑夜中

入夜二更时分，她悄悄地起床了，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门前，轻轻地打开了房门，她看见沙发横在门口，沙发的靠背堵住了她的出路，她迟缓了一下，很快地，她在房间里摸到了床头柜，床头柜并不是很轻，但她还是用双手把它搬到了沙发边，她的两只脚站在了床头柜上，然后，她的一只脚慢慢地伸出，又很轻很轻地踮起在沙发上，这个放脚的地方正是张老师在弯腰睡时的空档——沙发的边沿。同时，她的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了门框，然后，她的另一只脚也缓慢的放在同样的位置上，紧接着，她的前脚落地，后脚也随之下地，随后，她很快的走到了门口，打开了大门，冲门而出。

她刚冲出大门，一道闪电划亮了整个大地，接着，就是一声响雷，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
雷声即水火相撞声，它一定是在满天的乌云，一定是老天爷想下雨打的喷泣，这时候的雨可大了，狂风夹着大雨急喷在她的身上，顿时，她的全身都湿了。

一`道闪电划过长空，一声响雷也惊醒了姚姐，她一嗗碌的爬起来，揉了揉眼睛，定了定神，但心总是忐忑不安，一颗心就是放不下来。于是，姚姐穿好衣服，立即就走出了大门，一看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，雨噼噼啪啪的下起来了，姚姐又返回家中拿了一把雨伞，走到了车库边，不一会，奔驰车呼叫着冲上了大路。

尽管大小灯加雾灯齐开，雨刮器急速的转动，但能见度还是很低，虽然是在大路上，也很难有人在路上行走，但姚姐还是二档换三档，三档又换二档，根本不能放开速度。在这样大风雨中行驶，姚姐也只有耐着性子不快地前进。

一声响雷，也把张老师从睡眠中惊醒，张老师双眼睁开看了看，吊灯还亮着，除了窗外的风声外，她也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，因为张老师是背靠着沙发的靠背，因此，张老师看不见沙发后面的门已经是开的，于是，张老师又闭住了她的眼睛。

可是，在张老师闭着眼睛不久，她就听到了大门有响，接着是姚姐推门而入，张老师也倏地而起问道：“怎么啦？”姚姐并不答话，走到沙发边，把门全部推开，“哇！完了，”话还没说完，姚姐已冲出了门外，这张老师一看床上没人，已惊得失色，紧跟姚姐跑出了大门。

狂风卷住了她的身子，她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向河边摇摆而去；暴雨裹住了她的身子，全身的雨水如贯如泻，她的身子是冷的，包括她的心都是冷的，要不，她一定会躲避这场大风雨，也许，她就没有一点冷。

她的头，被雨水压住的长发，已经毫无生气地卷缩在一起，唱着悲哀的冷雨歌，发根成了水洼，长发成了雨水道，一道道的雨水从头上沿着发际倾泻而下，一颗颗的豆雨扑打在她的头上如数如诉。。

她的脸，同样受到冷雨的肆打，没有任何的遮挡，脸只有在经过不断地被豆雨扑打才知道其酸痛，也许她就不知道痛，无论是左右，无论是上下，大雨一点也不留下脸面，重打猛扑她那瘦弱的脸部。

她竟然如此轻身，任凭风吹雨打，既不用手挡，也不用手抹。直挺挺地直行而去。

闪电还在不断地显赫它的威力，今夜，只要有一道闪电，就会有一声响雷，那怕是一声闷雷都足以让人震颤，每一道闪电都能照出她青白不接的脸，木然的双眼无神而呆滞，她根本就没有看路，也不需要去看，这条路她太熟悉了，她曾经带过她的儿子走过多少次，如今她的双眼时睁时闭，任狂风刮起，任暴雨冲刷。

她的身子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在风雨的夹带之中，没有空隙，没有希望，只有涮涮地大雨冲洗着她的身子，只有雷电在恐吓着她的灵魂。但她的灵魂并不需要雷电如催命似的鞭赶着她，她已经走到了桥上。

风是这样的无法无天、肆无忌惮，它可以来无影、去无踪，它还可以呼天号地：它可以细风拂面，让大地都在和风细雨之中；它也可以狂风大作扫荡着整个大地，让房屋倒塌，甚至于大树连根拔起。雨是那样的无情无义，狂妄地向人类宣泄着它威力无边：它可以细雨绵绵，让大地之生物如甘似露；它也可以旱涝不断，旱时、让大地如咽如诉，涝时、让江河泛滥成灾。

人就是在这天地之间，在这风雨之中艰难地挣扎着、希望着，任何的自大，任何的微小都走向一个地方——死亡。

人最痛苦的就是疾病，人最害怕的就是死亡，人人都怕病，但却有人不怕死亡。

人为什么会自杀？

这个问题太简单了，是因为：她们觉得死比活着更好——仅仅是觉得而已。

实际上，是她们的心理受不了意识的折磨。

看官、为什么有的人会自杀，有的人不会自杀？

你肯定以为是性格，错了。相同性格的人命运会大不相同；相同性格的人面对相同的遭遇、面对死亡，会有不同的态度。

为什么？

是意识，意识才是万恶之源。

人的感觉、意念、思想及其行为都是意识的产物，有了意识才有了今天的人类世界，包括你的住房、汽车、电脑、飞机、火箭等等的一切。

是意识，让她死意已定。

死亡追随着她，而追随她的是姚姐。姚姐在前面跑着，张老师紧随其后，风越来越大，雨也越来越猛，似乎都在阻挡着救人者的脚步，但姚姐并不惧风雨，姚姐甩开了雨伞，拼命地向前跑去。姚姐的整个身子也在这雨水之中与时间争跑，衣服与身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算真正的一家人，根本就不知道是哪儿在流淌着水，全身的每一个地方，每一块布，每一块肌肉包括腋下，包括脚趾。

看看已经快到河边了，在黑暗的夜幕中，姚姐望了多少次，前面都不见一个黑影，抬头又抬头，一眼又一眼，就是不见人影，这回到了河边再看，长长的沙滩上还是不见她的身影，姚姐欲哭无泪，四目望去，突然一道闪电，姚姐的双眼扫过河面连着大桥，一个黑影在姚姐的眼中闪过，糟啦！她在桥上。

姚姐此刻马上明白了：这一回完啦！姚姐还没跑出二步，血从口出，人就倒在了河堤之下

桥上的她，站在了桥的栏杆边，这正是她的儿子掉入水中的地方，也是她最后抱她儿子的地方，这时的风更大了，狂风夹持着河风尤加的猛烈，站在桥上能够听见河水的呼啸，但却看不见河水的波涛。她倾了倾身子，试着往下跳，然后抬起了头，望了望上空，一样的黑沉沉。

此刻的她，死意已定的她，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家，闭上了双眼，只这么轻轻地一弯腰，整个人顺势而下，“咚”地一声，一个女人，一个生命就给河水悄悄地带走了，还有她的凄凉，她的泪花。

舒金元2009、8、12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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